福建平和县地处漳州西南部,与闽粤两省八县相连,山川秀美,资源广博,物产丰富,拥有琯溪蜜柚、坂仔香蕉、白芽奇兰茶三大绿色品牌,是典型的农业大县,其农业产业化走在全省前列,被命名为“中国琯溪蜜柚之、乡中国香蕉之乡、中国白芽奇兰茶之乡”,先后被授予“全国无公害水果生产示范县”,当地农民多数以栽种蜜柚、香蕉等水果及蔬菜过上了殷实的生活。
地处城郊的山格镇平寨村是当地拥有水田和菜地较多的一个行政村。该村大多数村民在承包地建起了蔬菜大棚,常年栽种价值相对较高的苦瓜、西红柿及青枣等品种的瓜果蔬菜销售,据村民自己粗略统计,正常年份每亩收成可达2万至3万元。
但好景不长,平和县委县政府从去年开始筹建的一个“平和科技产业园区”彻底打破了村民依靠栽种水果蔬菜致富的美梦。
受损的农民利益
6月9日,记者在“平和科技产业园区”指挥部墙壁上看到指挥部领导及组成人员名单:县委书记沈金水亲自担任总指挥;县长黄劲武担任第一副总指挥;常务副总指挥由县委副书记何金财担任,其余副总指挥由几位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副县长担任;成员有县纪委副书记、组织部副部长、政法委副书记及县政府下设的各局(国土、环保、发改、建设、规划、林业、水利、财政、经贸等,几乎囊括了该县所有局的局长),因为该园区地处山格镇,建设指挥部下设的办公室由山格镇党委书记兼任主任。
从平和科技产业园区指挥部的人员配备可以看出,该园区虽然不具备行政职能,但是,其组成人员与整个平和县委县政府几乎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的配置。
采访中,失地农民一致反映政府出台的征地补偿偏低,而且对失地农民以后的生产和生活没有妥善安排。
村民林某算了一笔账,政府不管土地上有没有大棚,更不管他们搭建大棚所花费的成本高低,这一块统统没有补偿。说是给每亩5万元的补偿费,其中包括征地补偿4.3万元、青苗补偿0.7万元。但是,他这几年因为种苦瓜和青枣,每亩地每年取得的收益就接近3万元。尝到甜头的他还把以前用竹子做支架的大棚全部换成水泥柱的,光这项成本每亩就超过7000元。现在政府一纸征地通告,不仅对他改建加固后的大棚不予分文补偿(因为无大棚的农户也是7000元的青苗补偿费),而且彻底断绝了他希望通过大棚栽种致富的梦想。
山格镇党委书记兼平和科技产业园区建设指挥部办公室主任曾石辉接受《中国产经新闻》记者采访说,平和县属于农业大县,农民通过栽种当地有名的蜜柚和其他水果赚到不少钱。但是,因为当地工业落后,政府财政增长缓慢。之前建立的一个省级平和工业园区,因为当初招商未设门槛,多数属于污染与限制发展的工业项目。现在筹建的平和科技产业园主要是围绕蜜柚深加工等科技企业进行规划,目的是改变平和工业落后的局面。
曾书记也坦承,当地农民因为长期栽种水果和蔬菜获得的收入比一般的粮食作物更高,因此大大增加了征地难度,也让他们的征地工作更加艰苦。
谁在强势征地?
尽管征地难度不小,但是,因为平和科技产业园区是平和县委县政府举全县之力,并网罗全县各要害部门领导参加建设指挥部工作,因此,征地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甚至被媒体称为创建了“平和速度”。
3月29日,据福建有关媒体报道,连日来,平和科技产业园施工现场一派热火朝天景象,推土机、挖掘机来回穿梭,工人们忙于去青填方工作。仅3月27日当晚,就完成去青填方60余亩,创下“平和速度”新纪录。
报道称:科技产业园是今年平和战略工作重心,园区规划面积5.21平方公里,一期计划开发3000亩。为全力推进项目工程进度,从园区成立之初开始,平和县要求领导靠前指挥、挂牌督战、分片包干,并从全县抽调100多名干部协助园区工作,组建了一支高规格、强有力的工作队伍,实施大兵团作战,集中攻坚。这100多名干部职工奋战在项目一线,有效推进了征迁工作,至目前已完成征地1648亩,去青1045亩。
6月5日,来自平和县当地政府网又报道称,山格镇党委书记曾石辉说:我们组织了强大的施工队伍,有37部铲车,19部的钩机,还有42部大型土方运输车。目前科技产业园已经完成土地征收2100亩,完成去青1500亩;园区规划建设道路已全面开工,正在进行清表、路基平整和污水管道、雨水管道的铺设工作。已经签约16个项目,总投资125.3亿元,其中落户项目10个,协议项目6个。
6月9日,记者在“平和科技产业园建设”指挥部门前看到,规划中一期工程需占用3000亩的土地,已有三分之二以上平整成可施工的熟地。只有两侧还剩下一些大棚,大棚里面长着苦瓜和西红柿等蔬菜。从指挥部的工作趋势可以预见,剩余的蔬菜及大棚很快就要面临被铲除和铲平的命运。
据当地村民反映,这些地在2002年全部划入基本农田保护区范围,有关基本农田保护的牌子还被村民拍下照片留为证据。
平和科技产业园征地如火如荼,招商也似乎如鱼得水。
土地闲置隐忧
但是,该园区的立项、环评及征地的审批如何呢?
平和发改局负责人透过宣传部负责人告诉记者,平和科技产业园不是一个独立的项目,因此,没有必要立项,只是园区中的招商项目分别立项,目前尚无具体项目立项。
关于环评审批情况,平和县环保局负责人表示,平和科技产业园是在原来厦门平和商会创业园的基础上,根据漳州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意见扩大而来的。因此,没有做平和科技产业园的环评,只是做了平和县工业园整体布局的一个综合环评。
该负责人还指出,以后进入园区的建设项目要分别做环评,但目前还没有项目完全落地,因此,也就没有做环评。
按规定在开发区及工业园区以外的地方选址建工业项目,必须有项目才可以申请征地。而根据当地环评与立项情况可以看出,该园区至今没有得到一个项目真正落地。
平和科技产业园不具备开发区与工业园区的功能,因此,不能采取先征地后招商的做法。
既无园区的预征地资格,又没有实际项目申请征地,平和科技产业园的征地又是如何实现的呢?
“我们是收储征地,可以不需要项目落地。”平和国土局用地股负责人回答说。
该负责人还给记者提供了2012年11月29日至2013年5月2日,福建省人民政府给平和县六个批次的农转用批文,作为平和科技产业园的征地批复。合计批准征地总面积79.5456公顷(约合1193.184亩),其中占用耕地54.2911公顷。
依据当地政府官方6月5日报道,“科技产业园已经完成土地征收2100亩”,对照批文中该园区获得合法批准的征地面积1193.184亩,由此可以计算出,平和科技产业园涉嫌少批多征土地906亩。
记者注意到,竖立在平和科技产业园区建设指挥部旁边的一块广告牌上有较大的《项目概况一览表》显示的几个占地项目分别是:华电集团天然气热电联产 占地500亩、圣大高吸性树脂 占地1000亩、厦门平和商会创业园占地700亩、德健温泉大酒店占地350亩、商桥生物科技占地320亩、英才集团米有深加工占地100亩等。
从列表中可以看出,其实与蜜柚深加工紧密相关的项目只有一家,占地仅100亩。
尤其令人担忧的是,上述动辄占地成百上千亩的项目,至今还没有一个进入立项与环评阶段。但是,原本给当地农民带来殷实生活的大片耕地却已经被毁坏。一方面是农民看得见的致富梦被打碎,另一方面当地政府工业致富的梦想却还遥遥无期。如果以收储土地为名,大肆征收农民土地,很有可能带来大面积土地闲置与撂荒的后果。
对此,本报将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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